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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翅膀的声音》收录的是作者1984年创作的诗歌作品。 1988年7月30日 油印的诗歌自选集《翅膀的声音》曾经收录1984年创作的诗作20首。
1．红蜻蜓
风风风 苍黄的风
蜻蜓蜻蜓鲜红的蜻蜓
黄昏的风暴在落日的昏黄里
舞动粗黑的线条
山也舞水也舞杨柳也舞
舞动中黄叶片片凋零
舞动中冷泪濛濛涌出
而蜻蜓在飞
红色的翅膀象远远的旗帜
带着大地沉沉的伴奏在飘飞呀
飞呀 飞呀
飞飞飞 蜻蜓蜻蜓
我若是蜻蜓我也不会逃避的
折断翅膀也是为了浑圆的光明呀
我将是男人 我将是神话
如果我也是 红色的蜻蜓
啊 风风风
黄昏的风化作原始的背景音
而不归的蜻蜓成为青春的呐喊
飞飞飞吧
蜻蜓蜻蜓红蜻蜓是一页不朽的风筝
（本诗曾经发表于 1985年1月21日 《诗歌报》）
2．远行
远行的脚步如涟涟的泪痕
只有爱才能挽留
也只有爱才能催我远行
远远
远远地
走一条缠绵厚铺的小路
走一条
古人今人几乎所有的爱情都走过的
远离的路
没有追求过，当然算不上失恋
可情感如裹满雷电的灰黑雨云
浓重而沉郁
品不清也说不出为了什么
只有爱才能使人远行
也只有爱才能挽留
只有一千次勇气漂去
一万次决心垒成离别之后
在冷枫桥头
在微雨之中
为故乡 为母亲
为一张不能贴近的微笑
流两行委屈的温泪
泪的轨迹如我断续的行程
（本诗曾经发表于 1985年1月21日 《诗歌报》）
3．再见芜城
别你时曾没有忧郁
年轻的心如浪尖跳动
瞳仁里全是朝阳的照射
即使有灰舸
在
激
流
里
如芜城远去
远去的那夜
一线灯火如泪的地平
是一带从此模糊的回顾
于是在江的北方
冬天的厚白使我想起你的细霰你的微霜
春天的冰面给我红伞映照在水街的幻象
而冰棒冰棒的叫卖也是你的温婉如奶油蛋糕
秋日的落叶也只有江南的你最暖最红最香
在江北
在告别芜城的所有的时间之流中
我的忧郁已堆积成沙洲
我的思念已汹涌如春洪
当芜城的影子如炊烟升起
当芜城的江鸥如雷声飞近
我
咬住唇垂下头
任咸咸的热泪夺路涌出心的闸门
4．别话
浅浅青草滩
淡淡红伞花
濛濛的细雨轻洒
呀！
打湿了软软的别话
5．银月
风拽起裙脚飘过去
风踮着脚尖飘过去
云象软白的手
轻轻摩挲你的笑你的梦
啊
银月在灰黑的大地之梦中
浅唱着呢
风雪已经过去
原野不再贫血
一朵梅花涂红了双唇
在深夜的帷幕深处
默然期待
瞧呀
银月在西天给大地以枕边的耳语了
风吹过去
风吹过去
打开所有的玻璃窗吧
银月正嫣然而去
淡红的曙光正在缓缓升起
6．读《陌生的女人》
你冷冷地看着我
唏 傲慢如旧
你就是那个著名的俄罗斯女人
忘记了是在哪一条薄雾朦胧的早晨
忘记了是在哪一幅赭黄如病的街影之中
忘记了时间的流线与空间的颜面
只记得你的眉毛扬起过无边的矜持
只记得你的唇角点燃过无端的寂寞
只记得你雪色的脸淹没过我的梦呓
只记得那笨重的马车永远将你停泊在遥远的雪国……
哦 我冷冷看过你
似曾相识
你也许隐隐爱过江南的我
7．无题
如果我浓黑的翅
依然撞不断当然的风
我只愿我的翅折断成火
我的脸撞成血红
血红的声音一滴一滴
渗进每一块雨后的蓝空
8．野游
嗬——嗬——嗬——
不知道大山在哪里朝我们微笑
不知道小路闪进了哪一丛茅草
不知道村姑在哪里敲响池塘
黑衫农妇你乌亮的砍刀一指
原来我们已踱进沉默的风景
嗬——嗬——嗬——
让 十月一日 的风吹红我
让 十月一日 的阳光照透我
嗬——嗬——嗬——
群山在我们脚下扭动
绿原在我们脚下轰响
溪水里掠过鹰翅的风声
青苔里排着野猪的蹄印
狮山的影子拥抱住我们的好奇
幽幽的一响钟鸣
我们迷失了路径
嗬——嗬——嗬——
让 十月一日 的云陪伴我
让 十月一日 的路牵引我
9．采风
故事在哪里？
传说在哪里？
孩子你仰起迷惘的脸
问狮山一样颜色的樵夫
问樵夫一样粗犷的狮山
风吹不动狮山的沉默
风吹不动樵夫的皱纹
也许故事埋在狮山的胸膛里？
也许传说隐在樵夫的皱纹里？
同伴在倦色里欢叫
云朵在蓝空下张望
孩子你低头孤独在山顶
风吹动你的长发
风吹动你的归心
走吧，快些走悄悄地走吧
莫等狮山狮子般睁开双眼
吼声炸响时把我们埋进故事里
把我铸进传说里
故事在哪里？
传说在哪里？
10．枫叶形发夹
有一片洁白的枫叶
隐没在蓝黑的夜风中
也许又是你吧
又是你的沉默
可别 别过脸来啊
我猜到了
星星亮了 流萤在飞
你有一双乌黑的眼睛
那是一片晶莹的枫叶
从我指尖飘落的 打个旋儿回来了
在你蓝黑的眼睛里飘浮
至今还未曾停泊
可别停泊在
我的沙滩上啊
我还没有摆齐哪
摆齐我的贝壳
11．错误
涂在白衫上的那滩墨迹
是怎么也洗不净的了
那刺目的墨迹啊
原本是一个稚气的错误
而错误本身并不稚气
结果则俨然如一个凛然的老者
涂在白衫上的那滩墨迹
是怎么也洗不净的了
白衫是你的手缝的
墨迹是我的手涂的
为了报复本是一个错误
而错误本身又是一个报复
报复的报复啊是一柄双刃的剑
刺烂我的手心了 鲜血淋漓
涂在白衫上的那滩墨迹
别洗了 再洗也洗不净的啊……
12．你不在的时候我上山去了
你不在的时候
我上山去了
（那座你不知道名字的山）
山风和夕阳打扫着秋意
茅草是通亮的
枫叶是血红的
没有一丝儿尘土
我那把山脚下的红合欢
放在那块皱纹满脸的石头上了
它老成得不屑于理解
我垂头望见你的小窗
如逗号一点 你的房子
如积木一堆 你的街市
浮荡满灰白的烟尘……
我在山上睡着了
打柴的刀声把梦摇醒
你不在的时候
我从山上下来了
（那座我找到了名字的山）
山的道路划红了裤脚
山的颜色染红了双颊
而我粗糙的喘息
也被山泉般的汗水洗得晶亮了
山上的枫叶是血红的
山上的茅草是通亮的
山风和夕照掀落风衣
我在山脚下静静地哭了
你忘记我时也不要忘记这座山吧
它在你的窗子里
那把没有叶没有花也没有果子的山楂刺
送给你了
整整一座山的郑重
你能消受么
你不在的时候
我下山了
（那个你不肯告诉我名字的山啊）
13．你说她是个好妹子吗
你说她是个好妹子吗
在车站背对着我的那个妹子
你也许不知道她老垂着头
让长发捂住雪红的双颊吧
你也许偶尔看见过那双躲闪的眼睛
你说那全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吗
在清晨咬着嘴唇不肯答理我的那个妹子
你也许不知道她把我的信给她妈了
向别人宣布是因为我才羞红了梦境
你也许知道她的妈对我高举过鸡毛掸子圆睁着眼睛
你问她为什么还来送行吗
那个好半天才转过身子把别愁埋进我胸脯的妹子
你不知道她已在家里宣布不吃饭也不嫁人了
就象当年她的娘亲
你也知道她已用泪水浸亮了我的眼睛
你说她是个好妹子吗
那个一直摇着红手绢追赶车窗的妹子
14．致诗人刘畅园
一
你是松林里小小的猎屋吧
远远的在雪季里闪着微光
你鼓励每一个少年吗
只要风雪擦红了他的脸蛋
只要他备了雪橇背了猎枪
二
最好送你一枚田螺
裹着那个南方的故事
请你煮出一首诗来
听说你特会烹调
三
我在那里打过滚儿
我在那里唱过歌儿
我在那里做过梦
我在那里放过风筝
我有一片青青草啊
世界也有一片草青青
[注：这是一首感怀的诗。这一年，北国诗人刘畅园不仅耐心回答了一位未曾谋面的文学青年（我）的提问，而且随信寄来了她的诗集《青青草》]
15．黑鸽子
黑鸽子的影子和歌声象一支箭
穿透地平线 飞来了飞来了
垂直而立的是道路
道路上白雾在微笑
扛犁的农夫刚刚伸直佝偻的懒腰
露水在近处啜泣
少女在远处期待
黑鸽子 飞去了飞去了
它的影子和歌声一起
射向地平线
16．无题三章
A、
那扛起黑尖锄的一群
埋葬了许多哭声了
那些掘墓的人啊
世界会在新土上重新开花吗
B、
孩子的眼睛总是张望的
因为世界太大 选择又太多
他无所适从
老人的眼神总是凝固的
因为被选择的是生命自己
而孤独的躯体里总有逝者如斯夫
淙淙作响
C、
即使是冬天
月亮也不曾孤独过
因为星星们知道
月亮看护着无数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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